在当代著名诗人李元胜的诗集《无限事》里,我一次又一次地读到了那些对深细幽微事物的赏玩,对寂寞美丽景致的叹惋,对变化莫测思绪的留恋,以及,用“存在感”抵拒“虚无感”的自信满满。
比如:空气中的细丝无人发现/它们漂浮着,路过大街和房间/它们像落叶,下坠,又被风托起/婴儿摇晃双手,无法把它们抓住/老者迎风伫立,若有所思……尘世的幽微依然无从知晓(《空气中的细丝无人发现》)
从诗意的角度讲,生命如流水,只有在它急流与奔泻往前的时候,才最美丽,才有意义,这也成为每一名诗人竭尽所能表述、描绘的东西。
除了描述在时光流逝中,对有意味的生命形式的追寻和体认外,我很欣喜地读到了相当分量的饱含浓浓生命意识的诗句:我的脚步,牵动尘土的脚步/我的呼吸,扰乱灌木的整齐呼吸/我的安静,叠加着整个树林的安静/我的波澜,让眼前一切转眼盛况空前(《散步》)
这些诗句,积极寻求与万物生命的对话,热烈歌颂自然的生命力量,以及个体存在与自然风物融合为一的欣喜感与妥帖感。每一个人,每一件事,各在其位,各得其所,在这些寻常世情、见惯不惊中,往往隐藏着不为常人所知的秘密:每一个人的生命蓝图都有“神性意志”的参与,那么,维持宇宙间自然的秩序即是“神性意志”,诗人的慧心妙笔非常善于发现这些、体认这些、表述这些——这些,即是时光流逝之中、岁月淘洗励练、自然而然得来的生命意识。
另外,诗歌最为本质的特征就是以充沛的感情,优美的意象融会贯通呈现独具魅力的诗意美。诗集《无限事》中很多诗句典型地呈现出了这样的诗美特质:“这是茂兰,所有的事物都在旅行/燕凤蝶飞到新的夏天/旷野铺开成千上万的轮回”(《旅行的意义》)“我蹲下,像一支蜡烛/照亮林中空地,一切美得让我心碎”(《喀纳斯镇的独自散步》)
这样一些诗句,安静,舒缓,美丽,灌注一气,节奏控制得也非常好,词汇简单,意象丰富,陌生与虚构适度,而又能基本做到上下诗节浑然一体,缓缓流逝在字里行间的时间进程中,若隐若现着诗人或浓或淡的生命意识。我喜欢的,总是如此这般一些安静的文字,有着明亮的光辉与干净的质地,我拒绝晦涩、阴郁、隐蔽,因为不是诗意浪漫应有的特质。无论如何简洁、浅淡的诗句,只要它们参透着真实的诚意、挺拔的思想、超越的精神性,那就该是有参照的价值与可解读意义的。只因为,“它们是如此满足于瞬间,满足于/比芥子还小的沧桑/那时光的微粒”(《露珠》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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