虫虫世界的诗意栖居与科学之思

作者:陈晓阳发布时间:2020-01-21 09:39:00
  《昆虫之美——勐海寻虫记》读后

    当飞虫掠过身边的时候,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,充满了恐惧、厌恶,不知所措。而著名畅销书作家刘慈欣在《三体》中也写到,三体世界的高维人类,就把我们地球低维度人类,贬斥为“虫虫”。这种侮辱,简直就是对人类自尊心的降维打击。读了《昆虫之美——勐海寻虫记》,我才发现,有一种诗意,就藏在这些虫子里,那是斑斓的色彩,千姿的造型,以及,妙趣横生的故事……。这是一本科普书,也是一本铺满诗意的科普书,所以,是一部打动人心的科普书。作者是一名诗人,做诗人,他做到了鲁迅文学奖获得者;他同时又是一个科学家,他的昆虫研究著作获得过科技进步奖。诗人与科学家的交集,显然,就该是一个好的科普作家。事实上,这本书证明了这一点。但这并不是本书的目的,它就是一部科考笔记。鉴于它的原创性、营养性、生动性,我觉得它应该是科普书里面的“有机产品”。

    寻虫,与诗意地栖居海德格尔说过:人,充满劳绩,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。意思是说,只要是人,都应该诗意地栖居。只不过每个人诗意的浓度不同罢了。就好像说,人,健康地活着。但每个人的健康是不同的。所以,诗意可以是人的精神健康状况指标。如果说西双版纳充满诗意,没有人反对,说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充满诗意,更让人向往。但是,这本书说,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里的昆虫王国充满了诗意,肯定会有人“呵呵”。诗意是诗人的共情。有诗人的地方就会有共情,就会有诗意。哪怕是面对这个低等的虫虫世界。诗人与山川共情,我们见得很多,比如古代圣贤,他们替山川代言,他们为天地立命。但诗人与卑微的虫虫们共情,这是本书独特的,也是作者的大爱、大情。

    先来看看这个虫虫王国的“居民”的名字,哪里像是虫虫的名字,难道不该是文艺片、诗集、甚至热播电视剧里面的美女和白马王子的名字吗?你看,“鬼脸天蛾”“中华奥楸(错字)”“咖啡双条天牛”“格彩臂金龟”“丛角天牛”“奇蝽”“大伞弄蝶”“绿凤蝶”“灵奇尖粉蝶”“多恩乌蜢 ”。只有科学家拥有给找到的物种命名的特权。谁说科学家只会用方程式呢?

    作者想拍摄蝴蝶,可是蝴蝶没有如他所愿地飞到地上来,他说,“蝴蝶们多在树冠活动,它们才懒得屈尊下来惊动地面上这些没有翅膀的人类呢。” 作者很聪明地让蝴蝶代言了一个科学家的骄傲和幽默。

    “每一只远远看起来很普通的蝴蝶,当你以10厘米的距离观察的时候,都会呈现出各自不同的特别的美。我想这是上苍的本意。每一个经历漫长进化并得以幸存的物种,都是自然的伟大设计。关键在于,我们是否有机会去感受到它的美。”书中多次出现“凑近观察,不禁惊叹一声”。而每一次惊叹之后,都跟着一大段细致入微的描述。读者诸君自己找吧,毕竟,比在森林里找虫虫容易多了。

    记得作者有一本很火爆的书,《我想和你虚度时光》,带动了很多人学着“虚度”,学着“发呆”。其实,在《昆仲之美——勐海寻虫记》里,作者在森林边上是这样发呆的:“这里沉思着的是历经沧桑之后,数百年自然淘汰中的胜利者。它们每一棵树都堪称一座生命的纪念碑,每一棵都拥有几乎奢侈的空间。那些昔日的竞争者早已消逝,成为它足下的一部分,失败者的退场,使森林变得舒朗,这些大树尽最大可能舒展着它们巨大的树冠。但这些独自拥有天空的大树,并不吝啬,它们的树干为无数弱小的植物提供了舞台……这些寄生的、附生的或者是缠绕而上的藤本植物,让大树看上去飘飘然若有仙气。”

    寻虫,与科学之思

    当干蚂蟥落在腿上的时候,相信很多人会跟我一样,尖叫、惊慌失措。在《昆虫之美——勐海寻虫记》里,科学家是这样处理的:“我感觉到右腿上有熟悉的微痒……只见右腿上趴着一条旱蚂蟥。刚才,应该是它把头使劲地钻进我的皮肤,这个过程有些微痒。我重新拿起相机,拍了几张它吸血的样子,然后用手指捏着他的身体尝试拉了拉,已经拉不出来了。我笑了一下,这可难不住我。我对准它头部附近,猛拍两下,它的头就被震出来了,还乖乖地落到了地上”。

    不慌乱、先记录、再幽他一默。所以,没一点科学底气,谁会去寻虫子?这是远离烟火世界的诗和远方,科学和方程式。

    曾经,我们被科普说,“蜻蜓是益虫”,我背下来了。但是,作者是这样科普的:“躲了一下午雨的蜻蜓(估计是黄蜓),在田野上飞着,成群结队,数量惊人,像战斗机编队一会儿俯冲,一会儿拉升。他们所到之处,蚊虫一定被扫荡得干干净净。” 我们还被科普说,“昆虫都是趋光性的”,可是这本书的作者告诉我们,“趋光性对昆虫来说,灯光就是陷阱,他们会不由自主地扑向有光亮的地方。本来他们进化出的对光亮的敏感,是为了借助永恒的星月之光导航,但人类创造出的光亮却让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。灯下的白布,就像是陷阱的底部,很多蛾子折腾完了之后,就停在布上一动不动了,直到清晨的光线来拯救它们,帮助它们回到天空中去。”

    这是科普,也是一种思考,一种充满哲理和悲悯的思考。这个时候,我觉得图片是不够用的,唯有语言,诗意的语言,可以精准地传达出“弦外之音”和“言下之意”。